过年,对小孩子来说,可是一件大事,自廿七廿八贴了春联,就开始数着手指头盼除夕了。小孩子盘算着压岁钱和新衣服,大人们则忙着备年货,杀鸡宰猪。常常有小孩听了大人的吩咐,特地拿了盆子去接猪血,一头猪的肉照例由几户人家分食。
大年三十,我妈总是早早准备了祭拜祖宗的饭菜,整齐有序地摆放好,然后跪拜、磕头,祈求老祖宗保佑一家老小来年平安、顺遂。除夕夜,一家人须得齐齐整整围坐在一起,吃团圆饭,不多不少刚好一桌。11点多,放完开门炮,每家每户的男丁必定会三三两两到神庙进香,小孩子就在家等红包。来了客人,拿出备好的瓜子、花生和糖,坐在一旁听大人们寒暄,无非等他们聊天结束时问一句:“你家几姐妹?”然后从兜里抽出几个红包来,5元或10元钱的面额。我们拿到小卖部里买雪糕、洋娃娃或摔几把窜天猴,足够高兴一整夜。
半夜里是断不敢熟睡的,躺在床上竖起耳朵仔细听有没有锣鼓声,若是有,就是舞狮队或唱曲儿的进村了。大人会把半大孩子摇醒,披上外套,直奔村前空地。舞狮队一般有几十号人,技艺精湛,除了舞狮,刀枪棍棒样样都能即兴来上一段,每每赢得阵阵喝彩。
那时,摇骰子刚兴起,有一年我用5块钱作为成本,我做庄、我妹帮忙数钱,每天出摊、结账,把皱巴巴的零钱一张张捡齐、抚平,小心翼翼放进奶奶的抽屉里。自大年初一至正月十五,我们天天出摊儿,忘了吃饭也忘了睡觉。过完元宵,取出那把零钞一数,接近200块。靠着这笔“巨款”,不仅交齐了我们姐妹5人开春的学费,每人还买了个新书包。
那时的我们,能得到一个新书包,已是莫大的幸福;那时的幸福,虽低到尘埃里,内心却是丰盈满足。随着年岁渐长,如今的我也换了身份成了给红包的大人,手机也跻身亲密玩伴,但那种天天数着日子盼过年的心情,早已不复存在了。